品读新疆

有时候我愿意关闭视觉

只用触觉和听觉去感受昭苏

我那么爱它，听得到它的呼吸

日日夜夜，在耳边

在枕畔，是最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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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欢伸出手，去触摸这时的昭苏。凉，甜丝丝的凉，凉丝丝的甜。好像小时候，跟着妈妈去深冬的河边挑水，捞一块浮在水桶边的冰含在嘴里。整个冬天的寒冷和美丽，穿透了我。不知道要用哪一个词语来形容，每一个词语都不够清澈，不够凉，也不够甜。

　　我伸出手，寒意沿着掌纹蔓延、攀援。我想它从最远最深处的冰川走到这里，一定累了。我伸出手，让冬天睡在我的手心里。沉睡的冬，仿佛沉睡的孩子，更有分量，更接近神灵，因此冷得更纯粹、更纯洁。它钻进我的手指，像最烫的火焰灼痛我。我将携着这疼痛走进春天。我知道，冬天的极致是滚烫与火热。

　　我伸出手，触摸一棵树。这是一棵苹果树。粗糙冰冷的外皮仿佛死去，深处却有属于生命的热量，柔韧而安静地散发着苹果的清甜和酸爽。我不敢移动妄然攀上树枝的手，怕这突如其来的陌生的热惊动了它。它黏稠苦涩的浆液涌动着，充溢着那些不断胀大的芽苞。即使在最严酷的季节，它也没有停止过生长。阳光落在它身上，雪花和月光一起，照看它的睡眠。

　　我长久地把手停在一棵树的身上，春天从黑土地深处隐秘地攀援而上。给我根须吧，最纤细的也行。我说。

　　冬天的鸟儿很少。它们或许回到最密实的丛林深处，那儿是它们长出翅膀的地方，是有母亲气息的地方。它们在林子里，用细细的脚爪握住一根树枝，长久地停着，谛听、感触树木流动的生命。当它捕捉住脚下一丝悸动传来，便毫不犹豫地在蔷薇色的晨曦里亮开嗓子唱起来。第一声就衔住了春天的衣袂，春天呼啦啦张开轻盈的翅膀，扑进林子里。

　　冰川上，滴下了第一滴春水。我伸出手，触摸一片雪原。穿皮袄、戴皮帽子的牧人从晨光里骑着马缓缓走来。冬窝子里的热气还停留在他的帽子上、靴子尖上。那里凝聚着晶莹的霜花。他呼出的热气不肯远去，停在胡子尖上，怕他冷，一笑，就绽出一轮太阳，一闪。马背上，仿佛背负了全部的寒霜。马蹄声寂静，叩打着冰冻的原野。爬犁静静地滑，仿佛与雪地商量好了，要让它轻快地驶远。马鞍上和爬犁上铺好的花毡一角，羊角图案好像是从祖先的掌心里一直开到这里的花。

　　冬天的原野会开花，谁说不是呢？寒流在夜里来，四处游弋，仿佛疲倦，附在一切可以依附的物体上。树木、房屋，连最细小的草茎也在一夜之间长出了白的叶，开出了亮的花，晶莹剔透。寒流为太阳让出了路，阳光远远地泼洒下来。无边无际、无遮无拦的雪白，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海蓝。从眼前到天际，视线中四分之二是白，四分之二是蓝。一个太阳变成了无数个，一束阳光变成了无数束，整个昭苏闪烁着水晶的光芒。

　　有时候我愿意关闭视觉，只用触觉和听觉去感受昭苏。我那么爱它，听得到它的呼吸，日日夜夜，在耳边，在枕畔，是最亲的人。我听到沉寂的天空深处，雪花窃窃私语着落下，“簌簌”地敲打着窗子；我听到它们一朵轻柔地牵着另一朵，循着自己的轨迹轻轻落下，整理好六角的华丽衣裙。我听到它们在星光下有序地绽放；我听到雪后的风催促着大朵的云向东而去。这里是它们的家吗？它们开得如此繁茂。

　　有时候听到空气被冻透了，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冰层想要紧一紧身子，再冻得厚实一点，不料却撑破了自己，“咔嚓、咔嚓”裂开了细细长长的条纹，给河流织出一朵又一朵花。阳光照下来，寒气却碰碎了它，“咔嚓”，四处飞溅，使人睁不开眼；“咔嚓”，一只乌鸦踩断了小小的耐不住严寒的树枝，丢下一声短促的叫声远去，满树的冰晶脆脆地笑着扑下来。有热爱美食的友人说，这时候的昭苏最适合拿来拔丝，凉、脆、爽！多好，美食与美景，世间的美，总是相通的。

　　雪花在等着，冰层在等着。有那么多温柔的触摸可以融化它们。它们等着烟囱里飘出的淡蓝色的烟；它们等着奶茶香喷喷的味道从挂着厚门帘的门后溢出来；它们等着小牛犊撒着欢跑过，又吃惊地回头，那小小的蹄窝在雪白的大地上，蓦然给冬天，打上了一串暖融融的省略号……（图片来源：游新疆）

主播：赵晓雄

新疆文化艺术研究会朗诵艺术学会会员

作者：武春雷

小学语文教师，热爱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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