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云/新疆日报记者 高芳
随着迷你剧《我的阿勒泰》热播,新疆作家李娟的同名散文集和“阿勒泰”,又一次成为关注热点,也再次证明作家和书写地是相互成就。那么李娟之后还有人能写好阿勒泰吗?
对新疆95后作家巴燕·塔斯肯来说,这个问题曾使他感到纠结和困惑,“李娟老师写阿勒泰已经写得那么好了,我再写还能写出什么?还有什么意义吗?”
2021年,巴燕·塔斯肯在广州大学上学期间留影。(巴燕·塔斯肯提供)
今年25岁的巴燕,出生在阿勒泰市。和许多留守儿童一样,父母在城里忙事业,他从小是由爷爷奶奶带大的。爷爷是一位上过大学的牧民,除了像其他牧民一样放牧,巴燕最常见到的就是他看书的身影。上中学前,巴燕的童年是在克兰河边的白桦林、绿草地、马背上及牛羊成群的牧场里度过的。
2018年,考入广州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之前,巴燕对自己的人生规划并不十分明确和清晰,“因为上中学时,我的成绩并不太好,也没把学习太当回事,父亲很怕我学坏。考大学就是为了证明自己,让父母骄傲一下。”
上大学期间,巴燕参加了广东省电影家协会青年影视创作基地的公益培训,原本就喜欢电影的他有了想当导演的梦想,还写了几个影视剧本。但随着对这个行业了解的深入,他感到理想与现实之间遥远的距离。内心强烈的表达欲让他想到了写作这条路。
“可能是受我父亲的影响,我自己也不知不觉喜欢上了文学。”巴燕的父亲是一位用母语写作的作家和诗人。在父亲的推荐下,巴燕读了阿来的《尘埃落定》,“那是我第一次读长篇小说,用了两天时间读完的,对我来说像是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对他这样在影像中长大的新时代青年来说,在这时才开始感受到文学和文字的魅力。他试着写诗歌和散文,写自己小时候在克兰河边的生活,在大学老师雷淑叶的鼓励下,他开始向文学刊物投稿。2021年底,他的一组散文在《民族文汇》上发表了,“那时我感觉文学写作就好像是在零成本地拍一部电影,唯一的成本就是时间。”这让他初步确立了自己走文学道路的信心。
老师向他推荐了李娟的书,“看完李娟老师的阿勒泰系列后,我太佩服了。她用第三视角写牧民和他们的生活,写得那么真实生动和全面,让我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可写的了。”巴燕说,有半年多时间,他什么都没写,对自己该不该写作产生了犹疑。其间,他找来有关李娟的各种评论和报道来看,关注到李娟在一次访谈中提到了新疆作家刘亮程对自己的影响和帮助。出于好奇,他找来刘亮程的散文《一个人的村庄》来看,“原来写散文不仅有一种表达方式,我感觉自己更倾向于刘亮程老师的那种更为内敛和深沉的表达。我可以用自己的视角和维度写阿勒泰,让人们看见边疆生活的另一面。”
2023年,巴燕·塔斯肯在鲁迅文学院。(巴燕·塔斯肯提供)
从心理的低谷和沮丧中走出来后,巴燕开始心无旁骛地写自己眼中的阿勒泰与克兰河。“一个游牧人的一生,是生在一片土地,却死在另一片土地的一生。我们几代人的生命好像全用来丈量一条河,从上游到下游。从爷爷到父亲,再到我,我们的根在离开了那片生养我们的土地时才被发现。它先是一朵花,或一棵草,然后是一条河,或一片林。最后无论走到哪里,都仿佛是在寻找它的影子。千百年来,我们游牧于阿尔泰这条山脉。一个接着一个,将一座山的美景带到另一座山思念。”这是巴燕在散文《克兰河畔》中的一段文字。他用这种平静、舒缓、克制的语言记叙阿尔泰山脚下,万物生长又隐退的大自然、行走在土地上的人们、一棵被削成木桩后却长出绿叶的复活树、一片默默为牧民守护着牧场的蒲公英卫士……从自己的幼年到青少年,这片自己时刻想要逃离,却在长大成人后千里之外刻骨铭心思念的地方。
就像威廉·福克纳称自己是在“那邮票般大小的故土”写作一样,巴燕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这枚“邮票”。这些关于故乡的文字陆续发表在《民族文汇》《西部》《民族文学》和《散文选刊》上,其中散文作品《山城记忆》2023年底获第五届广州青年文学奖。大学毕业后,巴燕回到了新疆。他没有选择找工作稳定下来,而是辗转于不同城市间去体验生活。去年,巴燕参加了鲁迅文学院文化润疆作家培训班的学习,“那三个月是与文学纯粹相处的三个月,让我觉得写作这条路是值得坚持下去的一件事。”
今年4月,巴燕·塔斯肯的散文作品《克兰河畔》获“2023《民族文学》年度奖”中的新锐作品奖,受新疆文艺项目扶持,他的散文集《克兰河畔》也将在今年年底出版。目前,他正在准备报考鲁迅文学院研究生,“阿勒泰系列散文会继续写下去的,我要写下更多真诚的文字和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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