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新疆
把麦香和阳光,一起放进心田
顿时,心的田野
长出了一粒粒饱满的麦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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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穿过麦田时候,它还在呼噜噜的长个子,满目苍翠。一个眨眼,麦,一下子全黄了,黄的繁华、浩荡、黄的不管不顾,黄的不知荼蘼,微风里也满是收获的味道。
远眺,木垒县的咬牙沟、庙尔沟,菜籽沟、达板沟、水磨沟、高家沟、四道沟、孙家沟、沈家沟、大南沟、甘沟、双湾,一湾一湾、一山一山,麦铺天盖地黄上来,黄过了白杨河、博斯坦、大石头,一抹一抹的黄犹如画布上洇开的颜料,已经从山脚下的马莲沟、神龙潭漫上来了。一垄垄,一簇簇,千头涌动,金色的麦浪在漫山遍野间翻滚,编制出一张金黄色的网,麦黄弥漫天地,麦香袭人。
夕阳西下,我独自在无边的麦田里穿梭。难得有时间,能够这样随意在故土的田间地头走走停停,看疲劳躺在暮云怀里,看暮烟搂着倦山入睡,看自己与黄在天边的麦穗,站在这暮云与暮雨之外人间的路上。莫名的情愫在漫延,一缕忧伤自心底起,仿佛看到走失已久的自己,正遥遥归来,负满俗世芜杂的胸臆,刹那柔软。
麦,是有灵性的,滋养着人间烟火。万灶炊烟,在暮色里升起,渺渺飘飘,如烟似雾,淡淡弥漫在屋顶上、村庄上、麦田间,朦胧恬淡,染成一幅鲜活的水墨画,让人沉醉、痴迷。站在麦地的小径上,满身都会落上麦香。深呼吸,贪婪的鼻翼,不忍释放清香,就把麦香和阳光,一起放进心田,顿时,心的田野,长出了一粒粒饱满的麦穗。
“看见你车了,快下来,我给你烧青麦穗吃”,山惠莲婶子总是这么快言快语,人未到声先至。
山惠莲婶子家菜地旁就是一片麦地,今年雨水好,麦子长得很旺,麦芒尖尖已开始发黄,按照时令,现在已经颗粒饱满了。我走向她的时候,她已经掐好一大把长得最饱满的麦穗,在小溪旁找了干柴禾在烧麦了。拿着小麦的秸秆部分,麦穗直接放在柴火上烧,山惠莲婶子不停地翻动,麦穗吱吱作响,尖尖的麦芒被烧掉,整个麦穗被火包住,全身烧得黑乎乎的,外面有麦皮裹着,不至于烧焦。闻到麦香,麦穗焦中带黄时,撤去火焰,拔开火堆,将烧好的麦穗用手来回的揉搓,直到麦粒与麦皮完全脱离,搓完后,朝手心轻轻一吹,麦皮四处飞散,手心里只剩下干干净净略带焦色的麦粒,我一把填进嘴里,那种香味久久地弥散在唇齿之间。
李银山大叔抬头看看远处,几台收割机正意气风发地在地里忙碌,用不上几个来回,黄澄澄的麦粒就躺在袋子里了,收割机驶过的地方,只剩下麦茬还在孤独地坚守。李银山大叔算了一下,照这样的速度,再有一个多小时,自家的这两亩麦子就能颗粒归仓了。
“还是机械化好啊!”李银山大叔由衷地赞叹,手捻着麦粒,眺望远方,丰收的麦子像阳光一样灿烂,那缕缕摄人心魄的金黄,像极了梵高笔下的向日葵,厚重而不炫耀,辉煌且不张扬。
时代变了,一切都变了,农业机械化早已取代了沉甸甸的镰刀,王吉福用五十多年的时间见证了这种种变数,他感慨自己的儿女赶上了好时候,他们不必像自己那样辛苦,却比自己见识到了更广阔的天地。
以前这个时候,我们早就已经开始忙着拾掇镰刀、木锨、木叉、扫帚了,忙着收拾打麦场、石磙,拉运小麦的牛车了,王吉福陷入回忆。
麦子说黄一片,每天天刚麻麻亮,就得下地一把一把的割麦子,家家都像比赛似的,割麦、捆扎、装车一气呵成,收了这块割那块,生怕麦子熟过了炸芒,也怕下雨造成减产,抢时间,抢收抢晒,争分夺秒。
没有拖拉机的时候,收回麦子放麦场上靠牲口拉碾子撵,撵完一圈翻一遍再撵,撵完一圈翻一遍再撵,撵完就开始挑麦草杆了,两齿叉挑完大秸秆,用密一点的四叉挑撵断的短麦草杆,再用六齿叉挑更小的秸秆,完了连同麦子秸秆颗粒皮扫到一起(叫扫场),等有风时就可以扬场了(壳和麦粒分离工作),麦子收割怎么也要一个多月的时间。
现在收种麦子都已经机械化了,从最初的牲口耕种拉撵到拖拉机脱粒机耕种收割,再到今天的收割机一次性耕种收割,种麦子收麦子由原来的一个月到现在的一两天或两三天。现在父老乡亲大多已经不在靠种庄稼为生,种庄稼的人也越来越少,相比外出务工的人越来越多,很多年轻人背井离乡,去城市生活了。
王吉福将随手捡拾的麦穗,揉出麦粒,又双手轻扬洒向土地,一年又一年,麦子黄了一茬又一茬,这土地养活了一轮轮庄稼人的命。看着远处收割机在忙碌,王吉福站在自家的麦地里,感恩之情溢于心间,又延伸到很远很远的那片金黄,自己俨然就是天地之间的那一株金黄的麦子。
有太多人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挣扎,眼前的麦田是否像一轮故乡的明月,永远的照在你的心头呢?尘世里,好像人人都在忙着赶路,忙着你争我抢,却少有人,能停下来,更难有人能退一步,退到一卷书里,退到一粒麦穗里。我想,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麦田,那里藏着根植血脉的乡愁,无论岁月过去多久多远,都是走遍千山万水也寻不到的最妥帖的安暖。
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已是景深如色板的田埂,苍穹,湛蓝、澄澈、辽阔、高远,几朵花似的白云也眷恋着不肯离去。身边,轻风缓缓,麦浪起伏跌宕,秋虫已在草丛里低语浅唱,将宁静的麦田引向深远。喜欢一个人独处,或站、或坐、或躺,任肢体自由的舒展,任身边的风来风往,任头顶的云卷云舒,任眼前的花开花谢,任纷繁的思绪满满,任岑寂的心空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不看书,不写字,更不去想纷繁的工作,任大把的时间从这份宁静中悄悄溜走。就这样,麦黄了,花老了,草枯了,一下子把秋天老成了一根弦。
每一粒粮食都是一个行走的人,每一个人都是一粒游走的粮食。落了一地的岁月,却捡不出一个从前的自己。七月,麦黄,黄在山坳,黄在天际,黄在故土,也黄在许多人的心头。
一粒粮食,囊括天地。(文/图 严萍)
作者(左):严萍
中国作协会员、新疆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
主播(右):艾丽菲热
新疆文化艺术研究会朗诵艺术学会会员
(版权作品,未经授权严禁转载。转载须注明来源、原标题、著作者名,不得变更核心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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