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烽燧遗址是中国长城资源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万里长城向西的延续,也是家国天下的边陲记忆。包括吾甫尔·库尔班在内的众多中华儿女凝心聚力,共同守护长城这一中华民族的重要象征和中华民族精神的重要标志,开辟长城保护新格局。
● 刘萌萌/文
万里长城万里长,长城两边皆故乡。在尉犁县东南方向的荒漠无人区,孔雀河蜿蜒曲折穿城而过,在阳光的照耀下宛如一条银色长龙。千百年来矗立在河畔戈壁荒漠中的一座座烽燧,仿佛一个个时刻待命的勇士护佑着这条长龙。新疆烽燧遗址是中国长城资源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万里长城向西的延续,也是家国天下的边陲记忆。尉犁县文化体育广播电视和旅游局(文物局)野外文物看护员吾甫尔·库尔班所巡护的孔雀河烽燧群是全疆保存最完好的一条烽燧线路。现存11处烽燧遗迹,是安西四镇之一——焉耆镇的辖区,守护着当时一方安宁和丝绸之路的繁荣与畅通,更是千年来各族将士与当地居民一起守边卫国、保护共有家园的真实写照。
吾甫尔·库尔班(右)在孔雀河烽燧群开展日常巡护工作。汪志鹏 摄
与风沙为伴 护文化遗产
穿上黑色冲锋衣,戴上帽子与口罩,全副武装后,4月25日早晨7时多,吾甫尔就驾车出门了。
沿孔雀河北岸一路向东南方向前行,越野车穿越戈壁、大漠、沙滩、盐碱地……90公里车程后,吾甫尔来到了一片荒漠无人区。不远处,一处大型红柳沙堆上,屹立着一座梯形的烽燧。踩着脚下的碎石,避开拦路的红柳枝,吾甫尔徒手向高处攀爬,如同往常一样巡查烽燧四周的情况。
“这是唐代的克亚克库都克烽燧,高约9.8米,修筑于孔雀河北岸的一处椭圆形红柳沙堆上,是由烽燧本体、居住房屋等建筑构成的一处军事设施。”吾甫尔说,尉犁县有62处文物保护单位,其中两处是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孔雀河烽燧群(包括11座烽火台)和营盘古城遗址,这些都是他和同事巡查的对象。
孔雀河烽燧群自营盘古城以西沿孔雀河北岸呈东南—西北分布,烽火台间距最小的为5.5千米,最大的为22.7千米,分布线长达150千米,“巡护11座烽燧下来,最少也需要一两日,有时遇到突发情况,一周都回不来。”吾甫尔说。
1996年,学习地理专业的吾甫尔大学毕业后成为尉犁县一名文物看护员。第一次踏入孔雀河流域巡护时,这片无人区便给了这个年轻巴郎一个“下马威”:“当时我惊呆了,站在烽燧眺望,四处都是戈壁荒漠,没有人,也没有信号。”巡护工作是个苦差事,更何况大多数烽燧地处无人区,春夏蚊虫肆虐,秋冬酷寒难耐,昼夜温差很大,被新疆考古界称为“上甘岭”——环境最艰苦的地区之一。“在这里很容易迷路,我记得一次巡护途中,刮了一场大风,夹杂着沙粒,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只能捂住口鼻躲在沙丘后。等风过去后,我们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发现很多沙包完全变了模样,原先的路消失了,只能通过观察地貌和植被来辨认方向,一连走了两天,饿了就啃几口干粮,到了夜晚就地搭帐篷,和衣而卧。”吾甫尔说,那时,巡护条件艰苦。
大漠孤烟,雄关漫道。在吾甫尔看来,一座座烽燧,虽然光华不再,但作为历史文化遗产,它们是历代中央王朝经营统治、管辖西域,维护祖国统一的历史明证,是阐明国家主权的实证,充分展现了古代新疆同中原及祖国其他地区广泛交往、全面交流、深度交融的历史事实,是底蕴深厚、生命力强大的中华文明标识。吾普尔说:“我在这里出生长大,刚懂事时父亲就曾带我来这里,当时觉得这些就是残缺破烂的土堆、断墙,甚至还爬上爬下,父亲看到狠狠骂了我一顿,他给我讲了很多关于烽燧的故事,说这是保护我们家园的先辈留下的,要好好守护它。”
为进一步增强新疆文物安全防护力量,自2017起,自治区每年安排专项资金,建立950名野外文物看护员队伍,负责重点野外文物日常巡护。为持续加强队伍管理,印发《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野外文物看护员管理办法(试行)》,推进野外文物看护员管理制度化、规范化,并将其管理和履职情况纳入日常文物安全检查督察工作。像吾甫尔这样的看护员,尉犁县有17位,长年坚守岗位,与风沙为伴,守护着烽燧。
和历史对话 看长城向西
烽燧的保护工作既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也是与历史对话的难得机会。
2019年,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启动克亚克库都克烽燧遗址考古项目,为期3年,吾甫尔也参与到了挖掘工作中,“为了方便工作,考古团队在烽燧附近搭起临时营地,靠近河边,蚊子的数量多,个头大,经常一觉起来,一身的包。我们还要定期去90公里外的县城买菜、买水。烽燧四处都是盐碱滩,一脚下去一个坑,车来回走几次,车辙就压成了松软的槽子,只能去河边割下芦苇、扎成捆、铺在路上,车才能开出去。”
自治区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馆员、克亚克库都克烽燧遗址考古项目负责人胡兴军至今还记得这位“爱学习”的基层巡护员,“他白天配合考古队工作,到了晚上,就拿着笔记本带着一堆问题跑到帐篷里来咨询,从烽燧的形成到它的意义,记了满满一本。”
“春晖渐芳,暄和未尽,不委如何……”
这是一份家书,一份1300年前戍边将士写下的文字,至今读来令人动容。
3年来,烽燧遗址累计清理出土各类遗物1450余件(组),均为戍边将士日常生活、工作器物。这些珍贵的遗存共同构成了生动鲜活的唐代戍边将士生活图鉴,也让吾甫尔更加理解自己工作的意义:“众多出土文物中,就有那位将士有感春天,触景生情而写的家书,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封家书没有寄出去。写这封家书的将士又去往何处?生死如何?给我们留下了无尽的猜想。”吾甫尔说,当时的戍边将士住的是地窝子,睡的是凉炕,吃不饱、穿不暖。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依然有“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英雄豪情,相比他们,巡护的这点困难算不得什么。
2022年3月31日,克亚克库都克烽燧遗址入选2021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得知消息后,正在巡护的吾甫尔高兴得像孩子似的围着烽燧走了一圈又一圈,仿佛看不够一样,“只要远远看到它们屹立在戈壁上,我心里就很踏实。”
当年5月,吾甫尔被自治区文化和旅游厅评为“新疆最美文物安全守护人”,他的笔记本上至今记着这样一段话:“烽燧遗址是中国长城资源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万里长城向西的延续,也是家国天下的边陲记忆。”
千年前,西域先民和来自中原的将士一起守卫边疆,共同守护家园的安宁,实证了各民族共同参与西域开发建设、保卫祖国家园的事实,千年后,维护国家统一已成为流淌在中华儿女血脉里浓烈的爱国基因和矢志不渝的坚定信念。
伴文物活化 守家园记忆
一个个威武勇猛的唐朝将士迎面走来,向观者讲述历经千年犹“鲜活”的家国情怀……这是舞剧《大唐烽燧》的一幕。
“《大唐烽燧》的原型就在这11座孔雀河烽燧群遗址里。”中央美术学院丝绸之路艺术研究协同创新中心助理阴怀伟说,触摸留在烽燧遗址上的岁月痕迹,便推开了通往时光隧道的大门,从历史文化中溯到源、寻到根、找到魂,“让沉寂的文化遗产在新时代被活化利用,是我们创作这部舞剧的初衷。”
古时西域先民同中原将士保卫共有家园,今时如吾普尔一样的各族儿女致力于守护传扬这份家国记忆。
为了更好守护民族文化记忆、延续民族文化根脉,让其绽放新光彩。2021年10月,《长城国家文化公园(新疆段)建设保护规划》正式出炉,绘就新疆长城公园蓝图。3个项目被列入国家重点工程,分别是克孜尔尕哈烽燧世界文化遗产公园、尉犁县孔雀河烽燧群长城国家文化公园——丝绸之路·长城文化博物馆和轮台县拉依苏烽燧保护修缮项目。
去年12月29日,尉犁县孔雀河烽燧群长城国家文化公园——丝绸之路·长城文化博物馆开门迎客,总建筑面积5000平方米,展陈面积2520平方米,目前馆藏文物600余件(组),在这里,长城不再是冰冷的石砖堆砌,一块砖一抔土间,悠悠文脉绵延不绝。
“在博物馆里,观众可以通过沉浸式多媒体裸眼3D体验、机械互动与投影叠加的微缩模型、仿真壁画、沙盘再现等方式,沉浸式体验长城景观,感受万里长城的魅力。”中央美术学院丝路中心助理研究员阴怀伟说,熟悉而又陌生的长城,正走进新疆寻常百姓的生活。
忙着第四次全国文物普查的吾甫尔也是这里的常客,“在这里,我又有了新的视角看长城,它不仅是一道墙,还是市井生活、商贸交易的场所,是多元文化交流、中华文化传播的场所。”
习近平总书记在甘肃考察时强调:“长城凝聚了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和众志成城、坚韧不屈的爱国情怀,已经成为中华民族的代表性符号和中华文明的重要象征。要做好长城文化价值发掘和文物遗产传承保护工作,弘扬民族精神,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凝聚起磅礴力量。”
巍巍巨龙昂首屹立,焕发出新的生机与魅力。包括吾甫尔在内的众多中华儿女凝心聚力,共同守护长城这一中华民族的重要象征和中华民族精神的重要标志,开辟长城保护新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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